唯利是圖的對衝基金 成為氣候激進派

編譯 人民幣交易與研究

對衝基金行業不乏異常強勢、咄咄逼人的參與者，但很少有人像克里斯•霍恩（Chris Hohn）這樣強硬的。這位英國億萬富翁將典型的戰術提升到了一個新高度——破壞交易、推動撤換老闆、用訴訟和威脅打擊不滿意的公司。

《蝗蟲》--這是一名霍恩的反對者給他的新書起的名字，以表達在一場董事會之爭中敗給霍恩后的怨氣。跟蝗蟲一樣入侵！但就是靠着這種方式使Hohn的TCI基金管理公司成為去年全球表現最佳的大型對衝基金。

現在，霍恩正把他的強硬策略運用到對抗全球變暖的鬥爭中。這家擁有300億美元資產的基金管理公司正在推動其投資組合中的公司大幅減少温室氣體排放，並披露它們的碳足跡。如果他們不這樣做，他説他將把他們驅逐出董事會或拋售他們的股票。爲了防止有人懷疑他的承諾，去年秋天，霍恩和他的慈善機構向激進的氣候變化運動「反抗滅絕」（Extinction Rebellion）捐贈了20萬英鎊（合26萬美元）。「反抗滅絕」的成員去年組織一系列行動：阻斷倫敦的交通，並把自己粘在客機上。

「在對抗化石燃料的戰爭中，你不能對你的盟友過於挑剔，」波士頓基金管理公司GMO的聯合創始人傑里米•格蘭瑟姆（Jeremy Grantham）表示。但Hohn「已經證明你可以通過施加巨大的壓力對公司產生影響。」

53歲的Hohn是一位理智的私人金融家，身家20億美元，他的行為只是改變資產管理行業的第一步。他呼籲投資者解僱那些不敦促公司減少碳足跡的基金經理，他希望銀行停止向忽視氣候變化的公司提供貸款。

儘管如此，他的投資里也充滿了與綠色投資概念的不一致性。TCI曾持有一家印度煤炭生產商的大量股份；即使是現在，它還擁有三家鐵路公司的股份，這些鐵路公司燃燒數噸柴油和船舶化石燃料，包括來自油砂的燃料，而油砂是温室氣體最嚴重的來源之一。另一家主要控股公司是Ferrovial SA，這家總部位於馬德里的企業集團運營着包括倫敦希思羅機場在內的多個機場。

倫敦投資公司Schmidt Research Partners的首席執行官雅各布•施密特説：「一方面，他試圖環保，另一方面，他從污染者身上賺錢。」「問題是，你有多堅持自己的原則？」

Hohn説，與高碳公司合作比忽視他們更有成效。11月30日，TCI向其投資組合中17家公司的首席執行長們發信，就必須糾正的缺陷給出了具體指示。TCI説，它將投票反對那些沒有達到目標的公司的董事，以及那些沒有報告「重大氣候風險」的審計人員，它甚至可能出售一家公司的所有股份。

在給Ferrovial的一封信中，Hohn承認「去碳化」機場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並讚揚了該公司披露其温室氣體排放的評級。然而，TCI表示，Ferrovial到2030年減排近三分之一的目標可能會提高，他呼籲該公司支持碳税等措施，並要求航空公司改用更環保的航空燃料。

他對加拿大太平洋鐵路公司（Canadian Pacific Railway Ltd．）説，該公司披露碳排放的方法被非營利組織碳披露項目（Carbon Disclosure Project）評為C級，而將其提高至B級的計劃仍然「不能令人滿意」。TCI是這家鐵路公司的第一大股東，持有該公司8%的股份。TCI表示，它要求公司制定一個「可信的、公開披露的」減排計劃，該計劃要達到七個目標，包括抵消商務旅行的排放，提高設施的能效。加拿大太平洋公司表示，它與股東就可持續發展等問題進行對話，並長期報告其排放情況，以改善其做法。

2004年，霍恩在紐約對衝基金佩里資本（Perry Capital）的倫敦辦公室贏得了天才選股者的聲譽，隨后他創立了TCI及其附屬慈善機構兒童投資基金（Children ‘s Investment Fund Foundation）。霍恩90年代初在哈佛大學結識了妻子傑米·庫珀（Jamie Cooper），她現在也是基金會的負責人之一，隨着TCI向該慈善機構注入資金，他們成了倫敦的一對重量級夫婦。

多虧了Hohn，基金會有51億美元用於資助項目，如加強貧困社區青少年的營養，保護青少年免受奴役和人口販賣，以及擴大非洲兒童艾滋病毒治療。霍恩和庫珀定期與比爾和梅琳達·蓋茨（Bill and Melinda Gates）交換意見。2012年，時任英國首相的戴維·卡梅倫（David Cameron）邀請霍恩在唐寧街10號召開的營養不良問題峰會上發言。

在TCI，公司文化顯然更唯利是圖。霍恩制定了一項基於他自己「個人、智力和情感構成」的投資策略，正如他對詹尼弗•羅伯茨（Jennifer Roberts）法官所説的那樣。羅伯茨主持了霍恩2014年的離婚，庫珀因此獲得了3.37億英鎊的賠償。Hohn的方法意味着進行細緻的分析，尋找其他投資者回避的薄弱管理團隊。2013年，霍恩在接受《機構投資者》（Institutional Investor）雜誌的視頻採訪時表示：「你可以把它想象成百貨商店里的受損商品區，因為大多數人都不買，你可以享受八折至九折的優惠。」

當他選定了一個目標，霍恩採取高度集中的賭注；一隻股票可以佔到他投資組合的15%以上。然后，他開始工作，鼓動公司改變戰略。2005年，他收購了位於法蘭克福的德意志交易所（Deutsche Boerse）的大量股份，以阻止他所謂的對倫敦證交所（lse）的「價值破壞性收購」。遭到拒絕后，他呼籲股東撤換首席執行官維爾納•塞弗特（Werner Seifert），並終止交易。塞夫特離開公司后，他把霍恩和其他股東維權人士描述為蝗蟲。

霍恩促成了人們記憶中最具災難性的銀行業交易之一。2007年，TCI收購了荷蘭銀行1%的股份，並開始呼籲出售這家荷蘭銀行。在股東們支持TCI之后，荷蘭銀行被出售給RBS>蘇格蘭皇家銀行集團（rbs Group）牽頭的財團，這是歐洲有史以來最大的銀行業合併交易。TCI賺了10億美元，但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使這個新合併的機構失去了活力，並導致英國政府將其國有化。

TCI還利用了2011年魯珀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旗下（News Corp．）的危機等醜聞。該公司旗下的英國報紙曾竊聽名人、王室成員的移動電話和語音信箱賬户，以及一名被謀殺的13歲女孩。隨着這家媒體巨頭的股價暴跌，霍恩購買了近10億美元的股票。在新聞集團就此事達成和解后，默多克買回了公司的股份，並將公司分拆。在接下來的兩年里，該公司股價大幅上漲，為TCI帶來了57%的回報，而對於霍恩來説，這也鞏固了他作為一位天才基金經理的聲譽。

然而，一些失敗也表明了他的行動主義的侷限性。2012年，TCI試圖迫使國有煤炭生產商印度煤炭（Coal India）提高股息，並停止向附近的發電廠出售超低價煤炭。但政府對能源價格上漲幾乎沒有興趣；四年后，倫敦證券交易所集團（London Stock Exchange Group Plc）拒絕了霍恩要求其撤換董事長並與他續約的要求。在這一努力遭到拒絕后，TCI出售了所持該公司5%股份的大部分，結果次年股價幾乎翻了一番。

Hohn正在推出他的綠色努力，因為資產管理行業正在努力尋找一種方法來應對氣候變化，同時提供投資者所需要的回報。指數基金巨頭們長期以來一直使用一種被稱為基於環境、社會和治理標準的ESG投資風格，但他們堅持認為投資管理最終是爲了最大化價值，而不是將社會「價值」強加給公司。

但在人們對全球氣温破紀錄的擔憂日益加劇之際，貝萊德（BlackRock Inc．）首席執行官拉里•芬克（Larry Fink）在1月14日承認，氣候變化已成為全球企業長期前景的一個「決定性因素」。全球最大的投資公司貝萊德（BlackRock）擁有7.4萬億美元的資產，它將開始套現那些具有「高可持續性相關風險」的公司，並計劃將排放作為投資的基本考慮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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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全球變暖問題將前所未有地考驗Hohn的方法。首先，他押注公司會聽從他的要求，然后他不會通過破壞拒絕這些要求的公司的穩定來降低迴報率。在把TCI的命運與氣候變化議程聯繫起來的時候，Hohn押下了賭注，認為不斷加劇的危機所帶來的經濟風險是如此之大，如果不鼓勵企業在排放問題上採取實際行動，那將是愚蠢的。

阿姆斯特丹Theta Capital Management合夥人、TCI基金投資者馬克•德•科洛（Marc de Kloe）表示，「許多投資者不會把綠色投資和對衝基金放在同一個句子里。」「然而，我們一直支持這樣一種觀點，即對衝基金在某種程度上最適合實施強有力的環保政策，因為它們不受約束的天性和運用維權策略的能力。」

氣候變化活動人士説，考慮到ESG引起的混亂，現在是時候了。ESG已經成為投資界的一個大趨勢。根據追蹤資金流動的全球可持續投資聯盟（Global sustainable Investment Alliance）的數據，2018年，被歸為可持續或綠色資產的資產超過30萬億美元，比2016年增加了三分之一以上。

但批評人士認為，ESG通常不過是一種公關噱頭，目的是「美化」一家公司的信譽。ESG沒有標準定義，因此幾乎不可能將公司與通用基準進行比較。此外，支持這一做法並不意味着機構投資者實際上會向投資組合公司施壓，要求它們減少排放。去年11月，位於倫敦的遊說團體ShareAction發佈了一份研究報告，發現資本集團（Capital group）、T． Rowe Price和貝萊德（BlackRock）在2017年和2018年有關氣候風險的股東決議中，支持不到7%，儘管它們都支持ESG。

ShareAction首席執行官凱瑟琳•豪沃思（Catherine Howarth）表示，雖然指望對衝基金在抗擊氣候變化方面提供支持可能有些奇怪，但這正是故事的走向。豪沃思表示：「從歷史上看，大型機構投資者一直在鼓勵企業以模糊、温和的措辭做正確的事情，整個資產管理領域終於開始覺醒。」「現在我們需要像克里斯·霍恩（Chris Hohn）這樣的維權投資者為他們想要的東西瘋狂地推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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