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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合成生物學獨角獸,已經申請破產

2023-08-17 09:49

最近,合成生物學再次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8月上旬,全球合成生物學三巨頭之一的Amyris宣佈,公司已經申請破產,后續將精簡業務組合,專注於研發核心能力。無獨有偶,就在不到1年前的2022年末,三巨頭中的另一家明星企業Ginkgo Bioworks,正式收購同行Zymergen。至此,曾紅極一時的全球合成生物學三巨頭,似乎只剩下Zymergen還在商業世界里孤獨支撐。

作為一項顛覆性生物新技術,合成生物學從實驗室走向商業場景的過程中,以Amyris、Zymergen、Ginkgo Bioworks為代表的*企業,對全球從業者的商業化路徑選擇,可謂影響深遠。總體而言,Amyris的技術壁壘並不特別高,但成果轉化能力突出,有很多創新品類的合成生物學產品,都是由Amyris率先做出來。

如今,Amyris走向破產重組,無疑讓人們對合成生物學企業的成長可能性多了一份警覺。

但在更多從業者看來,Amyris的基本盤還在,研發管線中仍有值得深耕的好產品,如果能夠成功度過此次危機,未來未必不能有好的發展。對於Amyris而言,此番與其説破產,其實更多是斷臂求生,切掉了成本負荷極大的海外業務,調整了盈利能力不強的事業部,重新聚焦優勢領域。

在國內,合成生物學正是眼下頗受投資機構關注的細分領域,大量的風險資金持續不斷湧入,催生許多優質創新企業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誘發行業內卷提前而至。那麼,Amyris的破產究竟證偽了一種怎樣的商業模式?國內合成生物學企業會不會重蹈覆轍?又如何避開明顯的坑?我們通過訪談合成生物學的從業者和投資者,來嘗試解答這些問題。

失落的擴張

「在Amyris成長最快的那幾年,幾乎和所有大公司都建立了合作。」一位投資人向動脈網表示。在他看來,Amyris不可避免地走向破產重整,本質的原因在於擴張太快。短短几年時間,Amyris迅速將業務邊界拓展到美國本土之外,頻繁地與各大公司合資、合作,不斷探索新的品類。

Amyris的創始團隊大多具有專業的技術背景,他們創業的出發點,即是為行業做一些顛覆性的嘗試。2003年,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化學教授傑·基斯林和他的3位博士生一起,創立了Amyris。在外界的評價中,基斯林被稱為合成生物學之父。Amyris吸引到了最*的硅谷風投機構,成立不久即獲得了數千萬美元的風險資金。

成立之初,Amyris選擇了將研發成果對外授權的輕資產模式,在行業內一舉成名。在蓋茨基金會的資助下,Amyris成功對酵母細胞進行基因工程改造,用新的菌株生產出了用於治療瘧疾的重要藥物——青蒿素。2006年,Amyris以免授權費的方式,將這些菌株贈送給藥品巨頭賽諾菲公司。青蒿素的大獲成功,令Amyris團隊十分振奮,隨即將下一個產品重點放在了生物燃料上。

Amyris嘗試開發金合歡烯,一開始進展十分順利。金合歡烯的下游應用場景非常多元,除了石油,通過一些化學處理,它還可以被用於製造橡膠、塑料、化粧品、潤滑劑等。2010年,通用電氣和巴西飛機制造商Embraer測試了Amyris的航空燃料,發現它與傳統燃料沒有區別。此外,奔馳公司接受了柴油的樣品訂單,也認為作為替代完全可行。

然而,正是押在金合歡烯之上的重注,讓Amyris陷入了盲目的擴張。

在2010年的上市路演中,Amyris曾承諾,到2012年,Amyris的金合歡烯產能將達到4000-5000萬升。對於合成生物學企業而言,這是一個難以企及的產能規模,畢竟在實驗室里生產50升產品,和在工廠里生產5000萬升產品,是截然不同的工藝和難度。爲了兑現產能承諾,Amyris與世界各地的化學公司進行了20多項合作,但巨大發酵罐中,酵母細胞莫名死亡的問題始終沒有妥善解決。

這種攤大餅式的發展,對企業的管理能力提出了極高要求,但彼時的Amyris,體系化的業務能力尚未建立起來。面對比預想更加脆弱的酵母菌株,Amyris不是通過精細化的工作去明確酵母細胞爆炸死亡的原因,也沒有嘗試提升菌株轉化率,而寄希望於不斷興建新的生產設施來繞開問題。

而這個做法,讓Amyris的研發端和管理端進一步承壓,衍生的資金需求,完全超出了Amyris作為一家初創公司的承載能力。在這個過程中,美國迎來了頁岩油革命,石油價格穩步下滑,讓Amyris的生物燃料不再具備成本優勢。對於Amyris而言,能夠實現的金合歡烯產量越大,虧損也將越多。

「實際上,Amyris一直在努力嘗試做自己的品牌,想要快速的就把企業發展正常階段給縮短。」一位投資人表示,「這意味着,需要在短期投入更多的試錯成本,牽扯大量人力、物力,資金是很大的挑戰。」

誠然,Amyris的商業模式本身,對於國內企業而言,沒有太大的參考意義,它選擇的典型IP授權路徑,在國內的創新生態中,尚很難有效落地。但就Amyris作為合成生物學產業化的經典樣本,向行業傳遞了一個重要啟示,即不要設想過於快速的邁進,要沉下心來,精心配置能夠支撐未來高估值的產品線。

「企業發展、技術成熟,有其必然的階段,不用過於的急功近利。」前述投資人強調。

內卷升溫,投資退熱

在國內,對於大多數合成生物學企業而言,盲目擴張的風險尚在其次,研發扎堆、同質化競爭,或許是眼下更真實的困境。

「這兩年,聽的最多的抱怨,是生意不好做,太捲了,價格不斷往下走,沒有空間,日子過得艱難。」一位從業者向動脈網表示。他在2年前跨行業成立了一家合成生物學企業,主推的*個項目便是競爭頗為激烈的麥角硫因。

實際上,產品同質化的競爭之下,2023年上半年,各類原材料的交易價格均出現了大幅度下跌。

在國內,一些新工藝相對成熟的品類,競爭內卷程度已經相當高,麥角硫因所在的化粧品原料賽道即在其列。數據顯示,國內從事化粧品原料開發的合成生物學企業超過40家。但作為微量添加的物質,化粧品原料的整體需求規模並不大,價格戰一觸即發。以麥角硫因為例,現階段的市場用量僅1噸左右,市場規模的放量速度很慢。大量供應商一擁而入,麥角硫因的平均價格已經從約20萬元/公斤跌落到約幾萬元/公斤。

此外,代糖類、包括氨基酸、核苷類等在內的部分初生代謝產物,市場內卷程度也很高。「實際上,目前大多數的酶催化產品,都有很多供應商,內卷程度可想而知。」一位投資人分析説。

內卷局面的形成,一方面是由於,大量資金湧入,一大批國內合成生物學矇眼狂奔,行業在短期內經歷了從無到有的野蠻生長;另一方面,現階段,合成生物學產業的創新生態仍不夠成熟,轉型中的傳統發酵企業仍是主力,他們更擅長工藝優化,創新能力則稍弱,而具有顛覆性的合成生物學產品,還沒能成為市場主流。

在國內,合成生物學產業在短短數年內火速成長起來。2022年下半年之前的數年間,合成生物學的投融資持續高熱,海量資金湧入,來加速這項新技術的產業化。

數據顯示,2018年至2021年,國內合成生物學項目融資金額分別為26.71億元、4.03億元、21.59億元、22.95億元,從上游平臺開發、中游技術服務到下游產品應用,合成生物學成了一級市場上最炙手可熱的標籤。根據動脈橙數據庫,2020年至今,國內合成生物學領域共發生投融資事件近200起,包括藍晶微生物、柏垠生物、酶賽生物、歐凱納斯等在內的多個項目,短期內完成3輪或以上融資。此外,研究表明,在合成生物學領域,約30%-50%的研究文獻於近5年內發表,大量研究成果集中產出。

在這個過程中,帶有傳統發酵背景的合成生物學企業先發優勢明顯。短期內,即呈現產品同質化競爭的局面。

在國內,合成生物學企業主要有高校成果轉化,和傳統發酵企業轉型兩種來源。科研成果轉化企業的原始創新屬性更強,大家嘗試做出來全新的品類,但后續產業化、商業化的風險較大,目前的開發進度,也落后於傳統發酵企業轉型所提供的合成生物學產品。在傳統發酵領域,很長一段時間的外部融資並不高,大多數項目由企業真金白銀投資支撐,在選品上則更偏好相對成熟的品類。

「今年開始,將陸續有合成生物學企業被清退出局。」一位投資人表示,他注意到,自2022年下半年以來,國內合成生物學行業的估值中樞明顯往下掉,一些小的合成生物學企業逐漸融不到資。

合成生物學仍然是大多數投資機構十分關注的賽道,但在資金環境吃緊,合成生物學的產業化走向深水區的階段,投資者正變得謹慎,投資邏輯從對前沿技術的狂熱,陸續轉變為對商業化確定性的求索。

認知迭代

從Amyris將生產青蒿素的酵母菌株授權給賽諾菲至今,全球合成生物學的產業化探索進行了近20年。人們對合成生物學產業化的認知已經悄然迭代,從最早期對顛覆性技術的追逐,到發現無論怎樣先進的合成生物學技術本身,都不足以構建商業化的護城河。只有綜合實力足夠強大的團隊,纔有可能用合成生物學技術去顛覆傳統制造。

當然,完善的技術能力仍是根本,但技術本身並不容易拉出差距。合成生物學的核心是菌株和元件,不同於創新葯在率先上市后有一段專利獨佔期,合成生物學先行者的核心產品,會很快被后來者卷下去。這意味着,正確的品類選擇和綜合的成本管理能力,無疑是合成生物學企業在商業世界中的生存之道。

首先是品類選擇。合成生物學的品類選擇,不侷限於行業。這是合成生物學企業的獨特優勢,他們可以選擇來自護膚品行業、食品添加劑、農藥、飼料、化工、原料藥等行業的各種緊缺材料立項,在內部構建跨行業的在研管線。

而這無疑也增加了品類選擇的難度,畢竟如果選擇的品類競爭非常激烈,或者是一個很小的品種,即便是產品做出來、產能提上去,也很難產生足夠的商業價值。做合成生物學的品類選擇,一方面要經過嚴肅論證、分析,找到不能輕易被取代的品類,另一方面還要廣泛蒐集行業信息,發現在快速變化的外部環境中,持續存在足夠大的供需缺口的品類。

「這樣的品類其實很多,很多訂單是確定的,但由於某個技術環節的缺失,可能不適合我們來立項。」前述從業者表示,合成生物學是新型技術,每個行業都可能會有高附加值的課題,通過合成生物可能帶來明顯的成本優勢,完全可以在行業信息碰撞中,找到「等米下鍋」的品類,而不用先把產品做出來再找市場。

其次是產品和產能的確定性,即量產能力和綜合成本控制。「綜合成本*是生存之道,但這就是合成生物學行業的現實。」前述從業者告訴動脈網,在他從業之初,很多同行都認為原始的創新是最關鍵的工作,大家都希望自己的產品是*的,從而每一家都能生存,都有足夠大的利潤空間,而將同質化的創新視為偽創新,「現在看來,這種想法有些看不清現實。因為合成生物學,並不能夠依託技術護城河,重要的是做成本競爭,合成生物學考驗的是量產能力和綜合成本控制。」

「對於合成生物學而言,前端技術是一方面,最后收口一定在工藝上。」一位投資人也同樣表示,工藝在市場競爭中的重要程度,可能比技術更高的。如果沒有做過工業化,沒有考慮過菌種在工業化過程中的發酵適應性、團隊是否有足夠的管理工業化經驗,很容易發生倒罐,造成上百萬的損失。而這些經驗,建立在行業過往的數次試錯之上。

就在Amyris申請破產的同時,合成生物學項目的內卷在繼續,投融資和研發也在繼續。我們仍然相信合成生物學的顛覆能力,但關於實現路徑,或許還需要更多的冷靜思考、細緻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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