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虧43億歐元，風能巨頭艱難求救 | 焦點分析

文 | 張一弛

編輯 | 雪小頑

作為德國能源轉型的頂樑柱，西門子能源正尋求德國政府和大股東擔保支持。

11月9日，據路透社報道，西門子能源與德國政府及公司大股東西門子達成臨時協議，將獲得數十億歐元的財務擔保。

事件此前已有徵兆。10月26日，西門子能源經過戰略審查后稱，公司正與德國政府等多方進行談判，以獲得更多的擔保。當天有多家媒體透露，西門子能源尋求的擔保額度高達160億歐元。消息一出，西門子能源股價當天下跌約40%，市值損失約33億歐元。

西門子能源近一年股價變動。來源：西門子能源

這背后的根源，是西門子能源收購的一家風能公司——西門子歌美颯。8月7日，西門子能源發佈公告，預計2024財年淨虧損將達到45億歐元，遠超此前指引虧損10億歐元，主要原因是子公司西門子歌美颯正在解決質量問題與產能問題。

據之前公告，西門子歌美颯今年淨虧損達到了43億歐元。彭博社對此評論，西門子歌美颯風力渦輪機導致的鉅額虧損，或是德國工業史上最大的災難性失敗之一（one of industrial Germany’s biggest debacles）。

一門強強聯合的「結親」，黯然收場

西門子歌美颯，曾寄託着西門子通過風能行業大賺一筆的願景。

與歌美颯合併前，西門子集團風能部門是海上風力渦輪機的行業領頭羊，但在陸上風力渦輪機領域，西門子略顯瘸腿。據彭博新能源財經（BNEF）數據，2016年西門子陸上風力渦輪機出貨量2.1GW，排名第八。

2016年是風力渦輪機行業的高光時刻。行業龍頭Vestas在扭虧轉盈數年后，2016年淨利潤提升至9.65億歐元，創歷史新高。雖然西門子整體排名並不靠前，但風能與可再生能源部門也貢獻了4.64億歐元的淨利潤，同比提升190%。

2016年全球主要企業陸上風機出貨量排名。來源：BNEF

風力渦輪機行業風頭正旺，讓西門子嚐到賺錢的甜頭，將目光瞄向陸上風機出貨量排名第四的歌美颯，認為雙方在海上與陸上的優勢互補，能帶來協同效應，盈利方面有望做到1+1>2的效果。

雙方一拍即合，在2017年初完成合並，西門子佔67%的股份。西門子表示，在西門子和歌美颯合併四年后（2020年），預計每年能額外提升2.3億歐元息税前利潤（EBIT）。

風能領域的兩大公司強強聯合，是一樁人人看好的「親事」。在公佈收購要約到完成合並期間，西門子股價上漲了約20%。

但之后的風能行業走向以及公司發展，卻與西門子的預期相差甚遠。2016年各家盈利創新高后，其他頭部玩家也快速擴產，價格戰開始出現。西門子歌美颯2017至2019年的利潤加在一起，也未能趕上2016年西門子風能與可再生能源部門的利潤。

西門子歌美颯2018-2023E淨利潤。來源：彭博

2020年，西門子分拆成立西門子能源，西門子能源繼承了西門子歌美颯67%的股權。這一時期的西門子歌美颯因疫情影響供應鏈受阻，盈利難題進一步放大。2020至2022年，西門子歌美颯分別虧損9.19/6.26/9.39億歐元。

眼看西門子歌美颯難靠自身扭虧轉盈，西門子能源決定全面接手，希望通過自己的行業地位拉西門子歌美颯一把。2022年5月，西門子能源開始收購西門子歌美颯股份，並在今年6月完成全面收購，總計花費44億歐元。

與四年前的「滿懷憧憬」相比，西門子歌美颯的故事走向距離預期越來越遠。

陷質量風波，風能巨頭難自救

西門子能源剛完成全面收購，西門子歌美颯又鬧出「幺蛾子」。

6月22日，西門子能源發佈公告，由於西門子歌美颯的風力渦輪機質量問題，撤回全年虧損數億歐元的指引，影響可能維持數年。7月10日，西門子能源信用評級遭標普下調，融資與尋求擔保的壓力瞬間增加——銀行不願為西門子能源擔保更多錢，甚至擁有該公司25.1%股份的大股東西門子，都不願出手相助，擔心被拉下水。

得不到新擔保的西門子能源，無法競標任何大型項目，只能尋求政府幫助。西門子能源是德國政府能源轉型目標的核心公司，在政府施壓下，西門子同意與政府一起為西門子能源擔保。

事實上，利潤表現不佳的西門子歌美颯，曾嘗試各種辦法自救。

先是追求大尺寸風機。2019年，面對難以實現盈利目標的現實，西門子歌美颯宣佈推出全新5.X平臺。5.X平臺配備當時業界最大的葉輪，直徑高達170米，一年發電量可以提高32%。

這樣做的目的是降低風電成本。但隨着新型渦輪機陸續投運幾年后，質量問題逐漸顯現。據西門子能源調查，5.X風力渦輪機開發過於倉促，主要部件會隨着時間推移而移動或扭曲，可能會損壞其他關鍵組件。

不僅如此，爲了降低零部件成本，西門子歌美颯還挑選了一些不合格的供應商。西門子能源CEO表示，公司正在對其供應商採用更嚴格的挑選流程，有些供應商已被開除。 

一味地追求快速增加風機尺寸和節省供應鏈成本，造成了西門子歌美颯的困境，也折射出行業現狀。歐洲風能協會（WindEurope）表示，當行業陷入盈利危機，渦輪機廠商面臨的壓力更大，需要更快推出尺寸更大的風機。

西門子歌美颯的問題，引發了行業討論。德國經濟研究所能源專家Claudia Kemfert表示，西門子歌美颯的問題是自己造成的，並不代表整個風能行業，風能行業目前總體狀況良好。WindEurope也發表了類似觀點。

但風電資產運維公司ONYX Insight有着不同的看法。ONYX Insight認為，風電裝機前所未有地增長，行業被迫迅速擴大規模，幾乎沒有時間來消化。風力渦輪機越來越大，開發周期越來越短，需要額外的診斷工具來處理可靠性問題。

隨着市場動盪加劇，西門子歌美颯的困境，值得引起整個風能行業關注並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