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沙郵輪·問道③｜華東師大經濟與管理學院孫曉東：粵港澳大灣區可整合珠江和海灣資源，構建泛水上游文旅消費市場

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江珊 南沙報道

6月底新開通的深中通道吸引眾多人駕車嚐鮮「打卡」，也讓珠江船遊公司念起了新的「生意經」。在6月試航之后，廣州南沙「蕉門號」遊船計劃趕在今年8月暑期旺季，正式開啟「暢遊伶仃洋」探訪深中通道深度遊航線——從南沙客運港出發，4小時航程將在海上游覽龍穴島造船基地、廣州港南沙港區、深中通道、廣州南沙國際郵輪母港、南沙天后宮等地。

與南沙剛起步的船遊市場相比，廣州中心區的珠江夜遊已成為「旅遊名片」。來廣州旅遊，必來珠江遊。據廣州市港務局發佈，2023年珠江遊接待旅客414萬人次，位居全國第一。

「夜遊珠江發展得很好，但是儘管珠江水系發達，水上住宿的內河遊輪產品卻發展緩慢。大灣區海岸線和港口城市資源豐富，也還沒有開發出外灣的船遊產品。」6月底，廣州南沙國際郵輪母港開港開航。圍繞大灣區如何發展郵輪市場，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近期專訪了華東師範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部文化與旅遊系教授、上海市旅遊標準化技術委員會郵輪專委會委員孫曉東。

今年上半年，全國各口岸入境外國人1463.5萬人次，同比增長152.7%。據孫曉東觀察，在一些城市，郵輪入境遊和內河船遊產品已實現了「無縫」銜接。他提出，從珠江、外灣的短線船遊，到珠三角城市之間的內河遊輪，再到多母港模式的國際郵輪，廣州乃至粵港澳大灣區有條件開發水上旅遊的全產品線，激活更加廣闊的文旅消費市場。

（華東師範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部文化與旅遊系教授、上海市旅遊標準化技術委員會郵輪專委會委員孫曉東）

都市景觀與傳統結合，最受海外遊客喜愛

南方財經：今年我國入境遊市場持續升溫，國際郵輪作為入境遊的新增長點，在航線設計上有哪些新趨勢？

孫曉東：2024年以來國際郵輪確實迅速進入國內市場，而且與疫情前相比，明顯變化是入境郵輪的增多。在我國政策推動下，包括郵輪入境免籤、過境免籤政策的適用範圍不斷擴大，地方旅行社更加積極地響應，特別是上海、天津港的郵輪入境旅遊人數越來越多。

中國是國際郵輪第二大客源市場，以出境遊為主。今年入境遊市場起步，也會影響郵輪公司下一步的航線設計。目前入境遊的國際郵輪大部分是到訪的環球或長航線郵輪，船舶類型也具有一定的多樣性，包括客運規模在200-400人的歐羅巴號、奧德賽號、銀影號等小型郵輪以及2000-3000人的邁希夫五號、海洋旋律號等大型郵輪，但還缺少常態化運行的入境郵輪。吸引入境郵輪不應該成為曇花一現的宣傳名片，而應該努力通過跨區域、跨部門的協同合作開闢一種「你來我往」的局面。

我們對全球郵輪目的地和訪問港的岸上產品進行了梳理，發現岸上觀光具有複合型、主題性的產品特性，其中前三大主流產品定位為冒險之旅（62.5%）、家庭之旅（19.2%）、文化景觀之旅（9.2%）。通過對岸上游景點的高頻詞分析，排列前十的景點資源是博物館、公園、海灘、廣場、藝術、教堂、美術館、大橋、碼頭、動物園。所以，我們還需要進一步篩選有價值、質量高、適應性強的岸上資源要素，規劃設計既具有國際水準又體現中國特色的岸上觀光產品，進一步吸引更多的國際郵輪將我國港口納入航線。 

南方財經：上海、天津的郵輪入境遊產品有哪些亮點？

孫曉東：入境郵輪一般可以安排兩到三天的岸上游。天津、上海的岸上游產品以都市旅遊為主。傳統文化與現代中國的發展相互碰撞，形成了讓外國遊客非常喜愛的獨特旅遊線路。

面對國外遊客，我們需要提供符合他們需求的旅遊產品。尤其是歐美遊客，往往對深度體驗感興趣，比如上海就推出南翔小籠包相關的美食深度遊。南翔小籠包不僅具有地方特色，還能通過廚師帶領遊客在當地採購食材，共同完成製作過程，為遊客帶來獨特的互動體驗。

當然深度體驗遊更適合小規模旅遊團，如果一艘郵輪數百、上千人，上海的旅遊線路還有更加成熟的一日遊產品。比如，南京路步行街、上海博物館、豫園、城隍廟、新天地等熱門景點。

發展入境遊對於地接旅行社的綜合能力要求非常高。比如，一艘乘載2000多名德國遊客的郵輪掛靠上海吳淞口國際郵輪碼頭，至少就需要60多名德語導遊。因為郵輪公司很難對岸上游市場進行深入調研，所以在各方面資源把握、整合上，旅行社需要發揮起主導作用。這也是上海發展岸上游的經驗之一。

港口城市加快水岸聯動，搶佔水上游市場先機

南方財經：粵港澳大灣區要發展獨具特色的郵輪入境遊市場，應從哪些角度進行規劃？

孫曉東：大灣區要對入境遊的資源和產品進行整體的可行性規劃調研，我認為第一步是瞭解國際郵輪客源的需求。目前入境遊的遊客越來越多，東南亞、歐美航線的客羣偏好是有許多差異的。可以開發出一定的備選產品庫，如果郵輪能多日停靠，區域的資源就容易聯動起來。

從岸上資源來看，大灣區的嶺南文化資源、海洋旅遊資源和氣候環境都比較好，我認為可以對泛化的水上旅遊資源進行整體營銷。目前在大灣區，還沒有看到環外灣的郵輪產品。深圳招商蛇口推出了一些港珠澳大橋、深中大橋的水上觀光遊產品，那我們能不能推出一系列「海上看灣區」的航線組合？參考長江的內河遊輪，珠三角各城市之間是否能夠聯動推出新的產品？

2016年，廣東「一口氣」開了兩個郵輪母港——廣州南沙郵輪母港和深圳太子灣郵輪母港，告別了廣東無郵輪母港的歷史。但是此時已比上海晚了10年，比天津晚了5年。南沙是鏈接大灣區、面向世界的開放窗口，想要進一步成為具有世界影響力的郵輪旅遊目的地，需要設計具有地方特色的郵輪旅遊產品體系。

南沙背靠廣州，一方面可以開發嶺南園林遊（寶墨園、嶺南印象園）、親子科普遊（科學中心、長隆）、休閒體驗遊（蓮花山、廣州塔），另一方面可以將珠江夜遊和郵輪入境遊打包營銷。這種模式在上海已經實現，郵輪停靠上海之后，白天在岸上觀光，晚上夜遊黃浦江，現代都市和傳統文化的碰撞體驗也得到了外國遊客喜愛。

南方財經：珠江口的港口眾多，如果要整合粵港澳大灣區的水上旅遊市場，應該如何讓城市、港口之間實現協同合作？

孫曉東：目前岸上游市場主要是依靠行業推動，各地政府主導的情況比較少。但是我認為，誰先牽頭把郵輪岸上觀光資源的整體營銷做起來，誰就有先發優勢。

目前國內郵輪還是面臨着港多船少的挑戰，而香港、深圳、廣州的郵輪母港應該開放合作協同，推出多母港的航線以保證客源。南沙郵輪母港還可以實現地鐵直達，這就提供了城市軌道交通資源與郵輪市場對接的可能性，我們可以在郵輪母港打造成為海外遊客入境遊的集散中心。

目前珠江內河還承擔了許多生產性的運輸作業，這與國外的泰晤士河、萊茵河、多瑙河有所不同，因此要在珠江航道運營遊船業務，還需要解決運力分配的問題。珠江水系發達、港口眾多，要推出珠江的內河遊輪產品，最需要的是實現水岸聯動。遊輪碼頭、船公司、航道管理等方面都需要跨區、跨部門的討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