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大佬在紐約從不見面，為何在上海握手交談｜親歷者説市諮會①

轉自：洪俊傑

編者按：以開放贏得未來，上海市市長國際企業家諮詢會議走過了36年。在此之中，有很多人站在鏡頭之外，靜靜陪伴着市諮會成長，默默為之貢獻智慧與心力。他們的所思、所見、所想，成為市諮會發展歷程上最好的註腳。在上海市市長國際企業家諮詢會議（市諮會，IBLAC）36年曆史上，首任及第六任主席莫里斯·格林伯格可謂居功至偉。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作為時任美國國際集團（AIG）董事長，他用自己全球影響力推介市諮會，並協助上海設計出有含金量、可操作的會議章程，主要規則沿用至今。「作為華爾街商業領袖，格老在全球擔任過許多重要職務，但沒有一個像當市諮會主席那樣全情投入。」作為這位百歲老人曾經的助手，上海美國商會會長鄭藝非常感慨，「他是出自內心熱愛並看好中國，絕非只是出於企業經濟利益考慮。」如今，作為市諮會獨立觀察員，鄭藝繼承「衣缽」繼續搭建美中交流橋樑，推動更多美資企業投資上海、紮根上海。

「歷史傳承的責任感」

鄭藝一直認為，格林伯格是帶着一種「歷史傳承的責任感」來愛中國的。1919年，美國青年史帶在上海創立美亞保險公司，這便是AIG的前身。1968年格林伯格接替史帶執掌AIG，即便1975年中美尚未建交，他依然帶領首個美國保險業代表團訪華。1992年，AIG得到中國首張外資保險營業執照，格林伯格在美國報紙上作了三個漢字的廣告——「回老家」。「他將國際先進管理理念帶到了中國，開啟了中國保險業與世界接軌之路。」鄭藝説。到了上世紀90年代末，格林伯格在華盛頓奔走，呼籲美國儘快完成與中國的入世談判。多年后，格林伯格提到當時考慮：「我認為我們不可能把一個13多億人口的國家排除在世界貿易體系之外。我所做的一切努力，與是否能幫助公司在中國開拓市場沒有任何關係。當你做一件有意義的好事時，不應該以利益為目的。」回到市諮會，格林伯格不僅是創會主席，還是參會次數最多的企業家——自1990年后的近30年里，他來滬參加了28次會議。2009年在他建議下，市諮會下午會議改為閉門會議。從那次起，在相對輕松的氛圍里，上海市長、全體副市長與成員圍坐一起交流，企業家開玩笑説「可以跟市長講悄悄話」。幾年前，鄭藝去過格林伯格在紐約曼哈頓的辦公室，顯眼處放的是2018年獲頒的中國改革友誼獎章。「他很珍惜這份榮譽，並希望推動兩國各領域對話合作。」因此，在中美關係緊張之際，格林伯格積極推動兩國「二軌」對話。2022年11月首次對話會在紐約舉行，兩國企業家、前政府官員、專家學者面對面探討如何改善兩國關係。他的小兒子埃文·格林伯格擔任過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董事會主席；大兒子傑夫·格林伯格，今年將以史帶集團董事長身份首次參加市諮會。

「空中飛人」的聚會平臺

得益於格林伯格「進一步佈局中國」遠見，2005年鄭藝被AIG從香港派到家鄉上海工作。入世后，中國允許外資財產保險公司在華設立獨資企業。鄭藝來上海的第一項工作就是「分改子」——把美亞在上海、廣州和深圳的3家獨立分公司改為總部設在上海的美亞全資子公司。鄭藝先后擔任美亞保險上海分公司總經理、美亞保險中國有限公司總裁及CEO等職務。從那時起，鄭藝承擔起AIG與市諮會的聯繫人角色。比如，圍繞當年會議主題，國際企業家都要在會前向市諮會提交論文。「每次會議主題都與開放發展相關，但每年的側重點都不同。」鄭藝説。爲了交出一篇「出圈」論文，中國公司要與紐約總部對接，利用企業全球布點優勢，蒐集整理海內外經驗做法，並結合上海實際情況，提出有針對性的建議。與此同時，市諮會不僅成為跨國企業家瞭解上海的重要契機，也成為這些「空中飛人」間的年度聚會，參加市諮會會提前一年被鎖定在他們的日程中。鄭藝提到全球保險業的歷史性一幕——2011年在市諮會主會場世博中心外廊，已經以史帶公司董事長身份參會的格林伯格與時任AIG總裁羅伯特·本默切「不期而遇」。這是2005年格林伯格離開后首次與AIG總裁面對面。「兩位不同時期的掌門人在紐約不會見面，卻在上海市諮會上欣然握手交談。」當時鄭藝陪在一旁，很是感慨。

竭盡所能為家鄉出力

離開AIG后，2022年1月，鄭藝成為上海美國商會百年曆史上首位華人會長。擁有1000多家會員企業、3000多名會員的上海美國商會，被外界視作「美國在華商業之聲」。鄭藝説，改革開放以來，在滬美資企業親身參與了上海的建設和發展，並一起成長壯大。「雖然近年來美中關係發生很多變化，但我們的會員依然相信中國是非常重要的戰略市場，兩國健康的經貿關係互利互惠。」今年5月，鄭藝在美國洛杉磯和舊金山等地參與接待了上海市代表團，「雙方官員、企業家都務實討論如何獲得雙贏機會」。在洛杉磯舉行的「2024年中國—加州經貿論壇」上，鄭藝先后擔任中國商務部「投資中國」和美國商務部「選擇美國」推介演講的主持人，他還主持有關上海投資環境與機遇的爐邊談話。「聽到上海市長介紹迪士尼樂園與特斯拉超級工廠案例，美國與會者很是震撼。加州的一位郡長告訴我，未來一定要和中國合作。」之后，上海市代表團訪問紐約。「這次上海在紐約舉辦的推介活動，華爾街有一半大佬來參加，足見上海在當地的影響力。」包括安永、鐵獅門、史帶、雅詩蘭黛、百時美施貴寶、輝瑞在內，許多全球總部在紐約的企業在上海設立了子公司或分支機構，以參加市諮會的美資企業為例，9家中有5家總部位於紐約。

鄭藝曾在紐約工作。他回憶起上世紀90年代初一段往事——一位浦東新區領導來紐約考察，看着曼哈頓鱗次櫛比的摩天大廈告訴鄭藝，「陸家嘴未來的天際線會像曼哈頓一樣」。

「當時的陸家嘴還是一片平地，很難與曼哈頓聯想在一起，可現在一切都變成現實。從外灘高處眺望陸家嘴，美國客人感嘆‘amazing（太神奇了）’。」鄭藝很感慨，「上海是我家鄉，我理當竭盡所能為家鄉出力。」